紅樓夢中,擔任兩府總管的賴家是如何逆襲成野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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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飫甘饜肥、鐘鳴鼎食的賈府爲何在冷子興看來已經是外面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 下面由小編給大家帶來的這篇文章,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接着往下看
整部作品表面的矛盾和爭鬥,其實究其內裏,無非都是個經濟問題,小說一開篇一直到史太君兩宴大觀園,至少還維持着表面的浮華和體面。然後一直到五十四回,王熙鳳過生日產生的看似不起眼的小矛盾、開詩社牽涉出來的經費問題、黛玉和寶釵能金蘭相契、還有蝦鬚鐲風波和夜補雀金裘,多少都存在經濟日趨緊張的問題。五十五回小說的基調陡然向下,趙姨娘爲二十兩銀子失了體面,爲十兩八兩支出宿弊,探春大動干戈,連着兩個回目,在感嘆探春才幹魄力的背後,是榮國府實實在在入不敷出的經濟危機。再往後,爲了利益,這些將體面一度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所謂上流貴族階級,已經徹底撕下臉面,露出難看的吃相,抄檢大觀園和小廚房風波就是代表。
這樣的大環境下,主子都窮了,像鳳姐到後來不停地當自己的首飾和嫁妝,奴才們應該更難過纔是,可是令我們驚訝的是,賈府裏殺出了一匹黑馬,伴隨着賈府敗落的,是這一家的快速崛起。甚至可以說,他們的崛起就是建立在賈府的敗落之上的,誰能牛掰如此呢?就是擔任着兩府總管的賴家,兄長賴大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弟弟賴升是寧國府的大管家。他們的母親賴嬤嬤是賈府的資深老嬤嬤,不但主子們很尊敬她,就是到了賈母的面前,也有資格坐在小杌子上和賈母閒聊天的。
賈府裏的奴才從頭到尾倒黴的不少,就是死了也屬平常,怎麼賴家就能混成頂級的存在呢?細想原因大約有三條:
一、言語上永遠不逆着主子
同樣是資深有功勞的奴才,焦大看到寧國府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內心焦急,這個老奴只憑一腔忠心,說得多了主子們不聽,於是天天喝酒麻痹自己,喝醉了就開罵,什麼爬灰、養小叔子這樣的醜事照樣往外抖摟。賈珍之輩雖說礙於他的老資歷不至於把他怎麼樣,但內心算是煩透了他,尊重就更別提了,有啥好事當然也想不到他。碰上賈蓉這個更沒譜的主子,還能指揮着小廝們捆了他,塞他一嘴馬糞。
位高權重的大管家賴升就完全不同了。寧國府的管理可以說一團糟,這一點從王熙鳳準備協理寧國府時列出的5大弊病可知。面對嚴厲的璉二奶奶即將開始的整肅,寧府大總管賴升如何表現呢?他傳齊了寧府管家的一干同事,說道:
“如今請了西府裏璉二奶奶管理內事,倘或他來支取東西,或是說話,我們須要比往日小心些。每日大家早來晚散,寧可辛苦這一個月,過後再歇着,不要把老臉丟了。那是個有名的烈貨,臉酸心硬,一時惱了,不認人的。”
從賴升的這段話可知,寧國府平日裏爲什麼那麼混亂無序了。平時就是懶散慣了的。之所以要對鳳姐用心,不過是爲了自己的臉面和免得自己吃虧。有這樣的管家,再加上賈珍這樣一味高樂的主子,寧國府不敗纔是奇怪了。
深知創業守業不易的焦大怎麼能不“大焦”?又怎麼能不痛心疾首呢?可是人家賴升不管這些,反駁主子的話一句不會說,一爲自己大管家的位置,二是這樣的混亂當然對自己的利益最有好處。這一點,在他哥哥賴大身上同樣適用。
二、依託賈府持續積累實力
賴家做工作是有主次之分的,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保證自己的利益。小說在兩項具體事宜上反映了這一點:
一是元妃省親蓋花園子,包括各類物料甚至人口的採買工作。賈璉口中大有藏掖的一項差事,就是赴江南採買小戲子並行頭傢伙什。這一項的支出是三萬兩白銀,主持這項工作的是賈薔,跟着去江南的是賴大的兩個兒子、賈政的兩個清客相公和趙嬤嬤的兩個兒子。讀者可以想象,就賈薔這樣從來沒主過事錦衣紈絝的子弟,懂得什麼買賣行市,這趟差事誰纔是真正主事的人,不言自明瞭。
二是探春管家要開發大觀園裏的經濟價值,最後說到了歸賬,連探春這樣的閨房小姐都知道,就這幾百兩銀子要說歸到賬房就會被他們扒一層皮。怪不得賈母說賴嬤嬤等幾個資深老家人都是大財主呢,原來無論主子的收入有多少,他們都是有抽成的。探春理家之時,王熙鳳就感嘆道:家道艱難,產業沒增加,費用支出是年年超支,好幾件大事還沒有辦,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就要賠盡了。
反正以賴大爲首的大管家們可不管主子今後會不會賠盡,我們讀者可以看到的是,隨着大觀園工程的崛起,賴家花園也一樣的告竣了。可不能小看賴家花園子,連賈母都認爲裏面有些建築驚世核俗,探春告訴讀者,賴家花園的規模大約不到大觀園的一半。這也是相當了不起的規模了。
三、雄厚實力是翻身的最大本錢
賴家的野心可不僅僅是積累財富這麼簡單,賴家要的是身份上的認同,賴家的目標是要躋身於上流社會。賴家是家奴,封建社會對於奴才的要求是絕對的忠誠和世世代代爲僕爲奴。比如同樣是大管家的林之孝家,財富應該也是可觀的,可是他們的女兒小紅卻被安排進怡紅院做雜役,連入寶玉眼的機會都不大有,王熙鳳也不認識她。
賴家不同,賴嬤嬤大約是賈府當年長輩們身邊伺候的,大約相當於榮府當下的鴛鴦。她的兩個兒子分別擔任兩府大總管,這是賴家財富積累的兩代人,到了第三代,賴嬤嬤的孫子孫女兒都不用在賈府爲奴了,而是如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一樣,奶母、丫頭一大羣伺候着長大的,賴嬤嬤親口說自己的孫子賴尚榮,從小也是一樣上學讀書,花在他身上的銀子都能照着他的大小打個銀人兒了。所以,從成長環境和條件上說,賴尚榮所受的教育和物質條件比起賈寶玉來,大概率也差不了多少。
賴尚榮後來託着賈府的勢力,捐了官,又被選出來任了實職,能操作到這個程度,只有一條,背後有強大的經濟實力。
賴家第三代從奴才身份華麗轉身爲仕宦,進入真正意義上的主流社會,是建立在賴家專門利己基礎之上的。賴家是勵志的最好榜樣,是成功的典範,可是曹雪芹卻給了他們一個“賴”字,賴大,就是大賴,在那個末世社會,早已顛倒了黑白,焦大們的結局之悲慘,賴大們之榮耀,也是《紅樓夢》裏一大諷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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