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王夫人在金釧跳井自盡後爲何要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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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是《紅樓夢》中的人物,榮國府掌權管事的家長之一。感興趣的讀者和小編一起來看看吧!
《紅樓夢》第30回,由於賈寶玉的調戲,金釧被王夫人怒扇了一個耳光,並將其攆出,轉眼到了第32回,便傳來了金釧不甘侮辱,跳井自盡的消息,這個情節雖小,可對人物刻畫卻卻起到了極其微妙的作用,比如薛寶釵和王夫人,她們在得知金釧跳井後,她們的反應很有意思——薛寶釵故意裝糊塗,王夫人連撒了多個謊言!
薛寶釵的裝糊塗
我們回到第32回,彼時薛寶釵正和襲人一處聊天呢,突然有一個婆子慌慌張張走來,說在賈府東南角的井裏,發現了金釧的屍體,襲人還不相信地再三詢問,確定是王夫人房中的金釧,且看原文:
那老婆子道:“哪裏還有兩個金釧呢?就是太太屋裏的。前兒不知爲什麼攆她出去,在家裏哭天哭地的,也都不理會,誰知找她不見了。剛剛打水的人在那東南角上井裏打水,見一個屍首,趕着叫人打撈起來,才知是她。他們家裏還只管亂着要救活,哪裏中用了。”寶釵道:“這也奇了。”——第32回
緊接着,薛寶釵想到金釧本是王夫人的丫環,今日這般死了,王夫人一向吃齋唸佛,心懷慈念,況待金釧一向如女兒一般,必然心中悲慼,於是就匆忙趕到王夫人處準備安慰一番,可實際到了王夫人處後,薛寶釵突然一改口風,否認了自己早已知道“金釧跳井”的事實,且看原文記載:
卻說寶釵來至王夫人處,只見鴉雀無聞,獨有王夫人在裏間房內坐着垂淚。寶釵便不好提這事,只得一傍坐了......王夫人點頭哭道:“你可知道一樁奇事?金釧兒忽然投井死了。”寶釵見說,道:“怎麼好好的投井?這也奇了。”——第32回
這段對話細細品味,當之其中趣味所在。王夫人是攆走金釧的當事人,她應是最清楚金釧爲何投井自盡,可在跟寶釵談起這件事時,話到嘴邊說的卻是“你可知道一樁奇事”,僅此一句,可見王夫人之狡詐!她用這句話將自己與金釧之死切割開來,彷彿自己與金釧之死並無關係,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似的。
可尷尬的是,薛寶釵是完全知曉其中內情的,因爲前有老婆子已經說過“太太屋裏的金釧,前兒不知爲什麼攆她出去”,以寶釵的聰慧程度,必然能猜出王夫人與金釧之死有直接關係,但具體王夫人爲何攆金釧,寶釵當下應該是不知道的(事後寶玉捱打,金釧跳井自盡的真實原因才傳播開)。
但王夫人終究是長輩,是自己的親姨,薛寶釵總不能戳穿王夫人的遮掩吧,所以她選擇了“佯裝不知”的手段,既然王夫人要裝,那自己就配合吧,由此也可見寶釵爲人之嚴謹,若換了心直口快的史湘雲,恐怕就要直接問王夫人爲前幾天啥要攆金釧了?
王夫人的謊言
王夫人這個人很有心機,總喜歡試探,這應該與她出身權宦世家有關,即便是面對自己的親外甥女薛寶釵,她也不說出全部實話,甚至故意裝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先假意詢問寶釵是否知道金釧跳井的消息,其實是在故意打探,她想知道金釧之死的內情在賈府是以什麼理由傳播的,是否與自己有關?
在得到寶釵否定的回答後,王夫人估計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連累我的名聲!既然薛寶釵啥都不知道,那她就可以隨意講個故事,來爲自己開解了,於是王夫人對攆走金釧的理由上,又撒了一個小小的謊:
王夫人道:“原是前兒她把我一件東西弄壞了,我一時生氣,打了她幾下,攆了她下去。我只說氣她兩天,還叫她上來,誰知她氣性這麼大,就投井死了,豈不是我的罪過。”——第32回
跟寶釵對話不到30秒,王夫人就一連撒了兩個謊(前有故意詢問“一樁奇事”),寶釵因不知道其中內情,下意識選擇相信了王夫人的話,況且金釧只是個丫環,在封建時代,丫環只是會行走的勞動工具而已,加上王夫人又是寶釵的親姨,薛寶釵自然要繼續順着王夫人的謊言繼續安慰:
寶釵嘆道:“姨娘是慈善人,故然這麼想。據我看來,她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貪玩,失了腳掉下去的。她在上頭拘束慣了,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處頑頑、逛逛。豈有這樣大氣的理?總然有這樣大氣,也不過是個糊塗人,也不爲可惜。”——第32回
有很多讀者因爲這個情節,對寶釵產生了偏見,認爲此女怎麼這般無情,金釧跳井自盡,她不但不同情,居然還說金釧跳井是活該,真是個心機女!
若是這麼理解,那就誤會寶釵了,因爲寶釵也被王夫人給騙了,她當下也真的以爲金釧摔壞了東西,王夫人說了她幾句,金釧就跳井自盡了。所以此處寶釵的分析其實很客觀,很理智了,她認爲金釧不至於爲這麼點小事就跳井,應該是貪玩不小心掉進井裏的,要是真的因爲主子說了你幾句,就跳井自盡,那這樣的丫環心理素質也太差了,這樣的人有什麼可惜的?
因此,筆者個人認爲,薛寶釵的一言一行,均無過錯,只是讀者站在上帝視角,知曉金釧跳井自盡的真相,忽視了王夫人對寶釵的欺騙言行,以致誤會寶釵。
最後,王夫人聽完寶釵的安慰,心中稍慰(豈能真的放下心,能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王夫人轉而想起要爲金釧置辦妝裹衣裳,於是她又“算計”了寶釵一通,她明明想問寶釵要兩件新衣裳,卻不直言,而是旁敲側擊,讓寶釵自己主動提出來,再看原文:
王夫人道:“剛纔我賞了她娘五十兩銀子,原要還把你妹妹們的新衣服拿兩套給她妝裹,誰知鳳丫頭說可巧都沒什麼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兩套。我想你林妹妹那個孩子素日是個有心的,況且她也三災八難的;既說了給她過生日,這會子又給人妝裹去,她豈不忌諱?因爲這麼樣,我現叫裁縫趕兩套給她。”——第32回
爲何斷定王夫人此處是在“裝”呢?難道就沒可能王夫人真心這麼想的?我們來看證據,林黛玉的生日是農曆2月12日(第62回有明確提及,與襲人同一天生日),而第32回時,正值端午節剛過(第30回有“原來明日是端午節”之句,且其後兩章時間緊密相連),端午節是5月初5,按照這種划算,即便是爲林黛玉準備生日衣裳,安有提前9個月安排的?
況且按照王夫人說話的語境,這兩套妝裹衣裳應該尚在王熙鳳那裏,並未送到林黛玉那裏,若是這般,現將這兩套拿走用去,再用9個月時間做兩件更好的衣裳給黛玉不好嗎?
可見王夫人是在扯謊,甚至筆者懷疑,她從未問過王熙鳳這些話,甚至她壓根忘了黛玉的生日是何時!她故意在寶釵跟前說這些話,目的就是要讓寶釵主動提出贈妝裹衣裳,就好比上朋友做客,話裏話外一直說最近手頭如何緊張,就是爲了引出對方主動提出借錢,這完全是一個道理,由此可見王夫人之心機、狡猾,毫無真性情,話裏話外各處謊言,數不勝數,實在不足以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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