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帝國最後的輝煌:海軍的戰列艦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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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權危機

19世紀末期,對於雄霸世界的歐洲列強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充滿挑戰與機遇的時代。在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這幾十年中。各色各樣的條約、共識紙面這樣紙面上的權利象徵雪片似的在歐羅巴上空紛飛。但不論是《柏林條約》還是法俄協定,文字遊戲終究不過是鐵血宰相俾斯麥和歐洲各國皇帝們坐穩均勢平衡這杆蹺蹺板的“伎倆”。一個個帝國內部,人們自上而下依舊堅信中世紀歐洲的騎士信條,強大的武裝是一切行動的本錢,也是帝國能在歐洲大陸傲視羣雄的根基。

1890年,當歐洲的政治博弈鏖戰正酣時。大洋彼岸的美利堅,美國海軍上校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出版了《海權對1660——1783歷史之影響》。之後的幾年間,海權論(Power Theory)的整體構想在馬漢上校一部部著作中漸漸應運而生。1893年,馬漢應邀訪問英國,受到了女王維多利亞的接見。他自己也許尚未意識到一股強大的涌流已經在自己的理論下劇烈攪動起歐洲大陸的政治格局走向。在歡迎的人羣中,女王的外孫,那位在1888年這個“三皇年”挑起普魯士先輩們跳出“二等國家”的大梁的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二世(WilliamⅡ)更是對馬漢青眼相加。26年後,他也帶領着自己的那支以脫胎於馬漢的思想的海軍,去挑戰祖母爲歐洲帶來的和平。

在馬漢將其以系統的理論總結提出時,這些理論帶給英國的影響只是微乎其微。作爲一個靠海洋發家的國家,大英帝國在取得世界霸權的過程中深深意識到海洋就是自己的血脈。日不落王國的神話是建立在帝國四通八達的海路運輸線路和舉世無雙的帝國皇家海軍(HMS)之上,它們經歷了與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決戰,又在特拉法爾加海戰中大敗“高盧雄雞”。上帝送給了英格蘭一片資源匱乏的島嶼窪地,但相較它的鄰居們,英國人也用心領會了上帝的用心,他們的海權觀念毋庸置疑領先於其它歐洲列強。英國人不斷革新自己的海軍戰術,率先實現了風帆甲板戰列艦到蒸汽動力鐵甲艦的變革。19世紀末期英國又制定了“光榮孤立”政策(Splendid Isolation),而海權就是自己手中最重要的砝碼。

日不落帝國最後的輝煌:海軍的戰列艦時代

反觀歐洲大陸,法國海軍的發展在19世紀80至90年代遵從了海軍部長蒂奧菲爾·奧貝(Aube. 1826---1890)所代表的“新學派”觀點。該方認爲在普法戰爭結束後國力尚未完全恢復之時海軍應當重點發展中小型軍艦(魚雷艦和岸防巡洋艦),其主流思想頗似今日的非對稱戰爭。這種論調在法蘭西第三共和國議會成爲了寵兒,法國海軍相繼開工建造了多級魚雷快艇,裝甲防護巡洋艦。但與此同時大型戰列艦的建造工作卻極其緩慢(其實可以說是停滯不前),以致法國把世界第二的位置拱手相讓,從而一定意義上錯過了十年的黃金髮展期。知道19世紀的最後幾年才緩過神來。

至於1871年統一的德意志帝國,普魯士所擁有的海軍只能算是歐洲的三流海軍,而隨着工業革命的完成,這個短板愈發的致命,以至於擁有強大陸軍的他們竟然屢次敗給了鄰邦瑞典。所以對英國來說,它的潛在對手(英,普)不是走向錯誤的海軍發展道路,就是不成氣候、乳臭未乾的孩子。毫無疑問,英國希望這樣的局勢保持下去,它不畏懼一個陸軍百萬的國家(希特勒的“海獅”計劃也奈何不了英國)。馬漢的理論一出,海權——英國稱霸世界的獨門祕籍被清晰而有條理地公之於衆。德意志那位雄心勃勃的年輕皇帝在馮·提爾皮茨(Von Tirpitz)的計劃中看到了世界霸權向他招手。法國的船廠中戰列艦的龍骨重新開始鋪設,一艘艘主力艦的建造被提上了議程。

英國人體會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當自己的炮艦在1840年於金陵城下敲開中國市場的大門時。滿清官員驚呼這是“千年未見之變局”。現在,輪到英國人自己來體會體會這滋味了。所以,對於英國之後的艦船設計,並不是海權理論對英國的決策層造成了衝擊,英國不斷地修正海洋政策以保證其領先性。因而英國海軍的建設,不會因爲海權控制這一目標的明確提出而受到波動。真正影響其變革的因素的確是海權理論的出現,只是它被動的接受了這一理論所造成的如水中漣漪般無限放大的影響。

帝國霸權受到挑戰的例子在19世紀與20世紀之交的那幾年着實發生了不少。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大英帝國發展到了巔峯。但爲人所覬覦似乎也成了不可避免的問題。在非洲,英國的“2C”計劃和法國的“2S”計劃導致1898年在蘇丹法邵達小鎮的衝突進而升級爲火藥味極濃的“法邵達事件”(Fashoda incident)。儘管之後事件得以解決並且爲日後戰爭中的英法同盟又推進作用,可英國對當前的局勢有了更爲清晰地認識。更爲嚴重的是,1899年至1902年英軍在南非與德蘭士瓦共和國和當地人殖民者後裔間爆發的布爾戰爭(Boer War)讓英國更加的不安,雖然英國皇家海軍在開戰後立即向該戰區運送了大量的給養和下屬各殖民地軍隊,遠程投送能力毋庸置疑是世界翹楚。但英國在戰爭中高達2萬餘人的傷亡血淋淋的體現了它在世界各地的殖民事務管理上力不從心。與此同時,在中國境內風風火火的“義和團”運動(1900)讓英國同樣感到乏力,它竟然不得不將八國聯軍的主導地位拱手讓給了德國。

從19世紀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海軍是唯一可以進行有效遠程打擊的平臺。一系列的事端讓英國需要海軍承擔更有力的維持秩序的角色,海軍則理所應當需要更適合新世紀海軍任務的軍艦。

此時,英國人對自己的海軍有了較爲清晰的定位。無論是1898年爲爭奪菲律賓爆發的美西戰爭,1905年的日俄戰爭,還是“山姆大叔”在哈瓦那挑起對古巴的變相吞併,英國已經極不情願的意識到,儘管“門羅主義”已經把英國從美洲踢了出去,但現在,在全世界其他地區保持完全的海上優勢的時代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英國必須做出與美國,日本這樣的地區大國分享區域性的海權(雖然當時的美國海軍尚成氣候,但在美西戰爭後是太平洋地區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但是,英國的國家利益絕不能受到侵犯是最基本的底線,大英帝國不會輕易地放棄這個幾百年一步步所得來的“日不落”的稱號。戰略層面的些許暫時性缺失必須在戰術上補回來。因此,英國海軍部堅決地指出,英國皇家海軍必須在艦艇總噸位和主力艦(前無畏式戰列艦)數量上不惜一切代價守住世界第一(即使這個地位在當時他國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打破),並且在戰爭爆發的時刻能夠迅速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掌握制海權。


二、海軍的變革

在戰列艦在各國海軍中首秀之後。1860—1880年成爲早期戰列艦的試驗階段。這時它是一種複雜的戰術武器系統。主要的設計思想僅僅是“一種威力超過巡洋艦的大型軍艦”。人們在這段時間側重關注了軍艦船舷的高度問題以及火炮的設置,低幹舷優越的穩定性和高幹舷良好的戰鬥性能讓英國曾經猶豫。火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是花費重金把它藏進堅實的炮塔之中也讓英國算計了半天。這時戰列艦普遍裝備兩座雙聯裝的主炮塔,口徑在280—305毫米之間。配有10—20門口徑在120---250毫米之間的副炮。在這樣摸索發展的時代,各級戰列艦都有自己顯著的特點,由於衆口難調,大多數是問題纏身,飽受詬病。多半作爲大量假設或新理論的試驗田。同時戰艦還保留了風帆時代海戰中的一些顯著特點(比如多數暴露的火炮和衝角)。之後人們聚焦解決軍艦戰場生存能力不佳的問題,因而1880—1905年成爲了早期戰列艦的穩步發展時代。隨着船廠設備的提升以及管理模式的改善,加之第二次工業革命中生產技術水平的提高,戰列艦逐漸成爲英軍中一種成熟的海軍武器,皇家海軍的艦隊率先完成新時代的轉型。任何國家對於新技術都存在消化的過程,各國在這段時間大都處在跟隨新技術不斷前進的狀態。英國的軍艦在性能上不斷地被超越,但同時又不斷地領先於它人。“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英國的海上實力也不是一天造就的。這一時段,英國所要做的是保持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在許多人眼中,壓倒性的數量優勢可以讓設計上的些許缺憾顯得無關緊要。

顯然地,“勇士”(HMSWarrior)號的下水標誌着鐵甲戰艦時代的到來。之後的“蹂躪”號(HMS Devastation)宣示了英國海軍的風帆鎖具戰艦時代即將成爲歷史。英國和各國海軍爭相發展裝備了以大口徑主炮爲進攻武器的鐵甲艦。在1894年中日黃海海戰中,各國海軍有目共睹了日本高速鐵甲艦“吉野”,“浪速”,“高千惠”對清帝國北洋海軍“鎮遠”、“致遠”號的殘酷“圍剿”。由於參戰兩方在戰鬥中使用的軍艦均爲英國,德國等歐洲國家建造。同級的艦艇在當時軍艦建造國的海軍中也有大量服役。這場世界上現代化鐵甲軍艦的第一次大規模決戰的影響不僅侷限於使中國清政府面臨進一步的殖民化浪潮。它似乎也是一個軍艦的試驗場,歐洲各列強的海軍在在這場戰役中分別間接地測試了軍艦的性能。縱然雙方存在海員素質的差異以及管理指揮的差別。軍艦的性能也不容忽視。比如北洋水師的鎮遠號和皇家海軍“不屈”號(HMS Inflexible)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雖然日本海軍的機動性和火炮質量優勢(還是細緻的保養起作用)明顯。但他們無奈的發現自己任何一艘戰艦的炮彈都無法擊穿對方主力艦的裝甲。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場戰役,現代化的鐵甲艦戰鬥模式已經變得相當清晰,雖然仍然有風帆時代的遺蹟和衆多偶然因素,但這成爲世界各國海軍今後作戰的初級模板。

日不落帝國最後的輝煌:海軍的戰列艦時代 第2張

三、陷入競爭

英國的“無畏號”(HMS Dreadnaught)戰列艦無疑開啓了英國這一次大型海軍改革的序幕。它堅定地貫徹了英軍對單艦火力的需求。在它下水之後,其大口徑的主炮(爲380毫米,超過的德國等普遍裝備的280毫米火炮)以及超出當時所有戰艦的排水量令各國海軍的其他同類戰列艦在一夜之間便顯得落伍。很明顯,英國的新思想首先就反映在了其新軍艦的超凡威力上,因爲英軍想要在局部地域迅速取得制海權,在軍艦數量不佔完全足夠優勢的情況下依靠個別單艦火力就可以滿足英國海軍的戰術需求。以此爲藍本,英國皇家海軍建造了頗具代表性的“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HMS Queen Elizabeth)。該級艦裝備了4座雙聯裝381毫米的主炮並呈負背式分佈,相比德國海軍普遍的克虜伯305毫米的主炮和在水線兩側佈置的主炮塔,火力優勢再明顯不過。這種優勢最有力體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日德蘭海戰開戰伊始,當貝蒂中將的誘敵艦隊在公海艦隊希佩爾中將艦隊的打擊下接連損失了“不屈號”、“瑪麗皇后號”戰列巡洋艦。使英國海軍在作戰中傳統的數量優勢蕩然無存。而在編隊下轄的四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趕來支援後。其大口徑的艦炮對德軍戰列巡洋艦“馮·德·坦恩”號,“毛奇”號造成了嚴重的殺傷。證明了無畏式戰列艦在對抗戰列巡洋艦這一新概念艦種是仍然保持着強大而不可撼動的優勢。

除了無畏級戰列艦外,英國的戰術思維反映在了另一新艦種——戰列巡洋艦上。英國的殖民地遍佈全世界。這就需要海軍能夠在儘量可能短的時間內趕到世界的各個角落。速度,必須變成英國軍艦的優勢。但是這必須以裝甲,關鍵部位的裝甲的減少作爲犧牲。這樣的設計在大部分情況下是一個增加英軍優勢的行爲。例如一戰中的福克蘭羣島戰役(阿根廷稱馬爾維納斯羣島),德軍施佩(Maximilian Johannes Maria Hubert von Spee)艦隊在智利西海岸的科羅內爾海戰中完美地擊垮了同級別的英軍巡洋艦分隊。但是當英國海軍參謀長斯特迪帶領“無敵號”和“不屈號”戰列巡洋艦趕到時,英艦的速度和火力都佔據優勢。德軍根本沒有反制的力量。這場戰役完全變成了英國人的狩獵。它完美地闡釋了英國人設計這一軍艦時的戰術思想。但是這種機會畢竟只是曇花一現,在後來的日德蘭海戰前期戰鬥以及二戰中的圍殲俾斯麥號的戰鬥中,戰列巡洋艦並沒有機會發揮自己真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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