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然的新安四家之一的汪之瑞

汪之瑞(?-1658)，字無瑞，號乘槎，安徽休寧四都錫山頭人，爲明末新安畫家李永昌高足，與查二瞻、孫無逸、漸江稱“新安四家”，爲清代新安畫派的畫風起了極爲重要的風向標性畫家。其書學李邕，清勁可喜。山水宗黃公望，以懸肘中鋒運渴筆焦墨，多麻皮、荷葉等皴，而又自成機杼。愛禎背面山，酒酣興發，終日可得數十幅。

汪之瑞在新安四大家中，年齡最長，出道也最早。但流傳下來的作品卻較少，目前確知爲真跡的，不足十幅。在《徽文化全書--新安畫派》書中，含各省市博物館及個人收藏約22幅，但明顯其中有贗品存在。汪之瑞初學李永昌，後上溯黃大癡、倪雲林，特別對倪雲林的用筆有着深切的體會。史載汪之瑞爲李永昌高弟，《徽州府志》有記：“李永昌字周生，休寧人，一作新安人，善書。與董其昌齊名，董雅重之，所書如董筆。工山水，仿元人。爲汪之瑞師，新安派先鋒。富收藏，有詩四卷，名曰畫響，音調清越，皆闡揚畫理者。萬曆二年，嘗仿元人山水圖”。

名稱：《寒泉鬆影圖》

年代：1638年

尺寸：102x45cm

備註：嘉德201秋拍138萬(含佣金)

款識：崇禎戊寅年八月山史汪之瑞仿梅道人寒泉鬆影圖

鈐印：汪之瑞印(白)無瑞(白)

我們不妨從汪之瑞和李永昌的師生關係，以及繪畫，來推知兩者繪畫筆墨之大概。龔賢所言：“孟陽開天都一派，至周生始氣足力大，孟陽似雲林，周生似石田仿雲林”，這句話的意義，其一是突出了程嘉燧李永昌兩人開創天都畫派(即新安畫派)的開山鼻祖地位，程嘉燧(1565～1643年)一定比李永昌(約生於1580年)的生年要大。其二意爲後來畫家漸江、汪之瑞、孫逸、查士標等皆從學於此二人，也說明李永昌要大於後來的新安諸畫家。汪之瑞作爲開山鼻祖畫家李永昌的高足，年齡上自然也早於漸江，孫逸。

從此幅汪之瑞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作畫喜以焦墨皴擦，正如清·張庚在《國朝畫徵錄》中所指出的，汪之瑞“善山水，以懸肘左鋒，運渴筆焦墨，多麻皮荷葉等皴，愛作背面山”。又說：“無瑞自率胸臆，揮灑縱橫，以無視世之規格法者，誠豪也哉!”。此圖自稱法梅道人吳鎮，其實更近黃公望，他的中鋒勾勒山石樹幹之框架，線條圓厚而有生拙趣，不事淡墨渲染，而後運用渴筆焦墨皴擦之手法，來力求畫面簡練明淨的格高韻雅、質樸高古的疏淡之逸，氣沉力雄的筆墨之道，是文人畫中之上品也。應該說爲新安畫派的畫風奠定起了極爲重要的風向標。

名稱：《山水》

年代：1649年

備註：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款識：己丑夏五月畫似跨千老盟兄筆下有離別之氣瑞識

鈐印：汪之瑞印(白)

題跋：此乘槎真跡古氣蒼蔚如見伊人瑞老道兄購得之持以相示爲題數語己未七月邗上旅人士標

鈐印：查士標印(白)二瞻(朱)

查士標題跋爲1679年即己未年，斯年汪之瑞已離世十多年了。此作爲中鋒運筆枯筆淡墨而成，所作筆墨較粗，點葉也爲濃墨，滿紙蒼蔚之古氣。從中看出汪之瑞從李永昌老師的簡筆淡墨到這段時期的濃墨重筆，再到後期的簡筆焦墨，也是一個學習創作和嬗變的過程，而非從始學習李永昌就是簡筆淡墨。

後人記載汪之瑞：“酒興發，落筆如風雨驟至，終日可得數十幅。興盡僵臥，或屢日不起。非其人望望然去之，雖多金不屑也”。黃賓虹在《黃山畫苑論略》中說“非其人望望然而去，雖多金不屬也”，對於不投緣的人，他掉頭就走懶得敷衍。他的這些行爲舉止使我們很容易想起另一個人：八大山人，但兩者差異就是八大將他的脾氣性格通過畫面來體現出來，展現無遺，筆墨之間充滿着生命激情的生氣，是爲典型癲狂的豪放派。而汪之瑞非也，尤其他後期的山水極其枯淡簡淨、疏靜高古，即使是酒酣時的信筆塗抹，也非董其昌批評的“縱橫習氣”。我想八大也許是真的瘋過，是在極度刺激後長期壓抑的結果。而汪之瑞原本性情豪邁，又是出身徽州理學之邦，講究含而不露的圓通;加之與查士標同在揚州徽商鹽商的往來應酬，用《國朝畫徵錄》中所錄：“有不可一世之概”。所以即使嗜酒如命，卻不因此而破壞藝術之本性，而是將他的情感慾望通過筆墨來釋放，來構築脫離塵世、高古靜穆、簡淡逸緻的繪畫世界。

名稱：《山水圖》之一

備註：現藏安徽博物院

尺寸：49.5x22.8cm

《山水圖》二幅，是最能代表他風格的作品，就是這種用筆辛辣，造型極爲簡練，意境又尤爲蕭疏的小品。用筆方圓兼之，極簡，是減到只見筆不見墨，一根中鋒的線條勾出山崗框架，幾筆勾出雜樹，用極少極少的皴擦，然荒疏靜幽，意趣十足，充分展示汪之瑞的線條之魅力，品味頗高，真乃高士之作。

名稱：《山水圖》之二

備註：現藏安徽博物院

尺寸：49.5x22.8cm

汪之瑞的中鋒用筆之高，綿裏藏針，篆書筆意使出;畫中坡石用懸腕中鋒的長長線條，圓潤之迺勁，用線的技巧和技法，非一般之高。樹幹與樹葉用方筆，幾筆刷刷，意概即止。汪之瑞的畫即師從古人也師造化，後人看他作品，一來不像查士標，一眼便知取自某某之筆法，二來不像漸江，每幅均是實景寫照寒氣逼人。汪之瑞的山水，山野逸緻、高古蒼莽，卻又似筆筆沒有出處，卻每幅作品猶如“天外來客”般超現實主義的意趣，姑且我們稱之爲“靜穆逸緻”。

名稱：《松石圖》

備註：現藏上海博物院

尺寸：178x64cm

款識：天街夜雨傾盆注山河漲滿山頭樹誰家院內有奇事蛟龍遊重飛難去乘槎老人畫

鈐印：汪之瑞印(白)

此幅與汪之瑞以上三幅作品來比較，當屬“另類”，算是“偶露崢嶸”;尤其書法字體剛勁折筆方硬，詩詞亦爲畫家本人之豪邁氣概。

汪之瑞死後，作品流落各地。查士標康熙丁丑年(1697年)偶然在友人家裏見到汪之瑞作品，頓生舊情，涌上心頭，在原作上題跋：“一去人間四十年，只同野鶴唳遼天”，其情之切，溢於紙上。汪之瑞同時作爲“天都十子”中就作爲“李永昌”高足脫穎而出，是新安四大家中最早形成自己風格的畫家，惜逢亂時，流傳作品屈指可數。查士標作爲他的知音，一致盛讚他的畫。我們根據這個題跋，1697年查士標去世，也就是說這年離汪之瑞去世也40年了，推斷虛歲一年，汪之瑞去世的年代應爲1658年。

汪之瑞嗜酒如命，常出沒酒肆，流連醉鄉。他作畫亦常備好筆墨紙硯並移至酒樽酒壺邊，先肆意暢飲，待酒興酣暢之時，乘興揮毫，有“落筆驚風雨”之神奇。且興致所至，一日連續作畫數幅，待酒興耗盡，激情衰竭，便僵臥牀上數日不起。所以這麼一個酒瘋子，晚年若非像傅抱石一樣腦溢血猝死，就是腦血栓的半身不遂，終身嗜酒的，在那個年代晚年是很難保全的。

名稱：《枯樹空亭圖》

年代：1653年

備註：現藏浙江省博物館

尺寸：136x56cm

款識：癸巳之冬象三命祝文白老社兄瑞道人

鈐印：汪之瑞印(白)無瑞(白)

戴洪魁題跋：此前輩汪之瑞真跡其勢高潔其筆簡老亦一時名手也時在丙午六月後學戴洪魁觀於自怡書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