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不稱帝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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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不稱帝的根本原因是什麼?下面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解讀,接着往下看吧~

曹操這樣性格的人,在他掌握了漢朝的實際權力之後,能做到不取代漢朝自己稱帝,難道是因爲他秉性忠厚老實嗎?難道真是他打心眼裏不想做皇帝嗎?當然不是!那是爲什麼?司馬光的回答出人意料。

無論劉備、孫權如何詆譭曹操,也無論後世戲曲舞臺如何把曹操塗抹成大奸大惡之臣,人們還是不得不承認,在曹、孫、劉三位漢末最大的梟雄中,曹操是唯一未曾在生前稱帝的。這個現象爲喜愛漢末三國曆史的人們津津樂道。

曹操不稱帝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左圖:孫權 右圖:曹操,漫畫造型)

東漢末年的歷史上,有這麼一個片斷:孫權在長期和許昌朝廷對抗,又和劉備鬧翻之後,深感力屈,不得不暫時假意歸順朝廷。孫權在派使者向漢獻帝進貢的同時,卻又同時派人去見曹操,勸說曹操取代漢獻帝,自立爲帝。孫權這麼做,當然有他自己的算盤。曹操在收到孫權的“勸進表”後的反應,非常耐人尋味,他說孫權這招是想把他放在火爐上烤。言下之意,曹操一旦稱帝,就會成爲名副其實篡漢賊臣,也就成爲了天下英雄的衆矢之的。這或許正是孫權樂於看到的局面。當日曹操手下附和孫權、勸說曹操稱帝的人還真不少。他們的目的也很明白,曹操升級,自然意味着他們也能跟着升級了。

曹操卻非常堅定地拒絕了這一請求,他比誰都明白這池水的深淺。雖然不稱帝,但他還是撂下了一句話:“若天命在吾,吾爲周文王矣!”周文王生前仍然是殷商的藩臣,謹慎地效忠於殷商王朝。但在他的領導下,周民族已經變得非常強大,並且爲消滅殷商做好了準備。所以在他去世後,他的兒子周武王纔有可能在牧野之戰中擊敗商紂王的軍隊,一舉消滅商朝。從這個角度看,周文王雖然未曾統一天下,不是周朝的第一任天子,但他卻是周朝的實際奠基人。曹操說,如果天命真的眷顧曹氏的話,那自己就做個周文王吧。言下之意,他不會稱帝,但他的子孫若有機會的話,可以順應天命稱帝。在他去世後,他的兒子曹丕果然稱了帝,滿足了他做周文王的心願。

曹操爲什麼不自己稱帝?解釋的角度可以有很多,司馬光卻在《資治通鑑》裏給出了一個平常人想象不到的理由。司馬光反問道,曹操這樣性格的人,在他掌握了漢朝的實際權力之後,能做到不取代漢朝自己稱帝,難道是因爲他秉性忠厚老實嗎?難道真是他打心眼裏不想做皇帝嗎?當然不是!那是爲什麼?司馬光的回答出人意料。司馬光說,那是因爲他不敢。很多讀者可能會不明白,居然還有曹操不敢的事情?他怕的是什麼呢?

我們來看一下司馬光的論證邏輯。司馬光並沒有一上來就對曹操拒絕稱帝一事本身發表評論,而是回顧了東漢王朝漫長的歷史中一個顯著的特點:對風俗、教化的重視。評論着重強調了光武帝劉秀對於文教的重視,稱他在戰爭年代就開始留意文教。隨後,司馬光稱讚劉秀的繼任者,他的兒子漢明帝,以及孫子漢章帝,都能秉承劉秀重視文教的傳統,繼續提倡文化、教育,敦勵風俗。漢明帝和漢章帝都有儒學老師,他們不僅尊師重道,還親自出席關於儒學義理的討論會。

(東漢時期的飽學之士,漫畫形象)

這樣的氛圍下,不僅各個層級的官員都是飽學之士,連皇帝的衛士們都受到尊學重教風氣的感染,開始閱讀《孝經》,而仰慕中華文化的匈奴貴族子弟來到京都洛陽後,也開始醉心於學術文化。經過這三代皇帝六十餘年的倡導,繁榮的文化對社會健康起到了積極引導作用。無論官員還是平民,都深有廉恥感,不願在行爲舉止上觸犯倫理、法令。人們把那些品德污穢之人孤立起來,不願意同他們交往。司馬光甚至說,東漢前期的社會風貌,是三代以下(傳說中堯舜禹的時代,中國古代學者往往認爲那是人類的黃金時期)僅有的,夏商周以後,任何一個時代都比不過它。

可惜漢章帝去世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開始出現貴戚擅權,嬖倖(身分低微,卻能接近皇帝並盜竊權柄的人)用事。權力分配紊亂及其濫用,必然導致對制度、法令的挑戰,導致賄賂與貪腐。問題是,即便面臨這樣的窘境,東漢王朝還是繼續維持了一百多年時間,而沒有立即覆亡。原因在哪裏?司馬光認爲,正是前三任皇帝打下良好的文教、風俗基礎,在一定程度上消減了政治混亂帶來的不良影響。敦勵風俗六十多年,使得整個社會醇厚而質樸。上層建築的腐朽,未足以拉垮整個社會。遠離政治中心的人們,仍然在和諧、守序的環境中生活。中央政壇的腐敗侵蝕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因此,東漢王朝仍能在中央政治不斷出狀況的情況下,屹立百餘年。即便在政壇核心圈子裏,也不是貪腐權力能夠一手遮天。在政治運行不正常的情況下,一直有士大夫領袖領導正直的官員和清議,來抵抗亂命,試圖撥亂反正。司馬光列舉了很多這類人的名字。這些人的存在,顯然也是東漢王朝一貫重視文教風俗的傑出成果。因此看上去問題百出、搖搖欲墜的東漢王朝,竟然在大小軍閥四分五裂之際仍然沒有倒塌。這就是深厚的文教風俗底蘊給與東漢王朝的回饋。

做了這麼長的鋪墊之後,司馬光纔開始嘗試着解答之前提出的問題,曹操爲什麼拒絕稱帝?司馬光的回答簡潔而明瞭:“猶畏名義而自抑也。”這裏的“名義”一詞,我們可以將它理解爲儒教士大夫所崇奉的名教秩序,及其相關的禮義道德。這是一種軟約束力。人們出於對名和義的敬畏,產生道德上的自我約束力,阻止自己去做那些破壞“名義”的事。要使這種軟約束力產生作用,顯然需要大家都尊崇“名義”的深厚社會環境,在這一環境中的人,都珍惜自己的聲譽與節操,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爲了利益而犧牲更爲重要的“名義”。司馬光認爲,儘管東漢末年是一個混亂的時代,但深厚的社會基礎,使得當時仍然存在着對“名義”的敬畏。曹操拒絕稱帝,不是能力不足,更不是他真的不想踏上權力的巔峯,而是他仍然被這樣的“名義”觀深深地束縛着。

司馬光從文化的角度解釋了曹操的行爲,其實也是解釋了東漢後期國運。無論大家是否贊同司馬光的這一解釋,拋開具體的歷史細節,他所提出的,一個國家、社會,必須重視文化、重視教育、重視風俗,這一點,的確值得我們深思。強調文化教育對社會穩定、良序發展的觀點,直至今天仍有很強的借鑑意義。

及孝和以降,貴戚擅權,嬖倖用事,賞罰無章,賄賂公行,賢愚渾殽,是非顛倒,可謂亂矣!然猶綿綿不至於亡者,上則有公卿大夫袁安、楊震、李固、杜喬、陳蕃、李膺之徒面引廷爭,用公義以扶其危。下則有布衣之士符融、郭泰、範滂、許劭之流立私論以救其敗。是以政治雖濁,而風俗不衰。……當是之時,苟有明君作而振之,則漢氏之祚猶未可量也。不幸承陵夷頹敝之餘,重以桓、靈之昏虐,保養奸回過於骨肉,殄滅忠良甚於寇讎。積多士之憤,蓄四海之怒。於是何進召戎,董卓乘釁,袁紹之徒從而構難,遂使乘輿播越,宗廟丘墟,王室蕩覆,烝民塗炭,大命隕絕,不可復救。

然州郡擁兵專地者,雖互相吞噬,猶未嘗不以尊漢爲辭。以魏武之暴戾強伉,加有大功於天下,其蓄無君之心久矣,乃至沒身不敢廢漢而自立,豈其志之不欲哉?猶畏名義而自抑也。由是觀之,教化安可慢,風俗安可忽哉!——《資治通鑑》卷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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