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最出名的兩首詩歌,一首頗為霸道,另一首卻是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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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程序中,涉足政治的女性屈指可數,能取得令男人側目政績的,更是少之又少,武則天是其中最出名的那一個。下面小編就為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著往下看吧。
雙面帝王
武則天出生於唐朝,唐朝是詩人薈萃的年代,武則天執政50餘年,政績頗佳,著述卻不多,存詩僅有46首。
在筆者心目中,她最出名的詩歌,共計有兩首。第一首詩歌頗為霸道,武則天其實是以詩歌的形式書寫詔書,詩歌名曰《催花詩》:
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
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詩歌簡潔明快,卻帶著說一不二的爽利,武則天準備臘日賞花,她於是向百花下了一道敕令,命它們連夜齊放。這首小詩洋溢著女皇的氣度,其凜凜神威,令人不寒而慄。
武則天的另一首代表詩歌,卻帶著小女子的嬌俏、忐忑、調皮與幽怨: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從文字來看,這首《如意娘》,確然是情詩無疑。
很難想象,一個君臨天下,執掌江山的鐵腕人物,竟能寫出如此的兒女情長。也許,哪怕是最凜冽的女子,也有一顆脆弱的、敏感的、追求愛情的本心。
這首詩歌,也是武則天唯一一首愛情詩。筆者斗膽揣摩女皇的心思,如果可以選擇,在這首《如意娘》之前,她或許更願意冠以“媚娘”的名字;至於那首《催花詩》的冠名作者,她則鐘意於霸氣的“武瞾”吧。
看朱成碧
《如意娘》之詩,用詞質樸,也沒有使用生僻字眼,讀之卻覺纏綿悱惻,低迴宛轉,有情思入骨之感。
武則天主業治國,作詩更像是率性而為,率性的行為,不經意間帶出優雅,又無意中影響到當時最卓絕的詩人。
詩歌首句有“看朱成碧”之語,對於這四個字,歷來有兩種解讀。
第一種說法是,詩作的主人公,痴心思念情人,痴心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竟然分辨不出碧綠和硃紅的顏色差異。
第二種解讀更為可憐,嬌弱而決絕的女子,等待著情郎的到來,她倚門凝望,望眼欲穿,從紅花盼到綠葉,容顏都凋零了,那人卻還是沒有出現。
“看朱成碧”之語,其實並非武則天原創。早在南朝之時,有一個叫王僧儒的詩人,曾經作《夜愁示諸賓詩》,其中有如下幾句:
萬行朝淚瀉,千里夜愁積。
孤帳閉不開,寒膏盡復益。
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
王僧儒其人,出生於沒落的士族家庭,幼年的他活得很辛苦,王僧儒毫不氣餒,發奮讀書,他終於學有所成,出仕為官。
但頗惋惜的是,王僧儒之後又為人排斥,後半生過得極是蕭索。
對於有城府的紳士而言,愁苦是不應輕易示人的。在夜宴之上,王僧孺竟然將自己的愁緒,毫無遮攔地向賓朋展示。
個人以為,武則天對王詩的化用,到了“潤物細無聲”的地步,她以四字起底,卻達到以少勝多的境界。
武則天在首句末尾,還註明紅綠不分的原因,皆是因為思緒紛紛,思念成疾。
經由武則天的手筆,“看朱成碧”逐漸演化成,唐宋詩人慣用的成語。
譬如,大名鼎鼎的李太白,便有詩云:
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
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
而宋代的辛棄疾,亦在詞中寫道:
倚欄看碧成朱,等閒褪了香袍粉。
上林高選,匆匆又換,紫雲衣潤。
哪怕不寫詩詞,稼軒也是繪畫的高手,寥寥數筆,即把碧、朱、金、紫諸色,安排得妥當而融洽。
武則天作品雖少,卻不乏崢嶸手筆,《如意娘》即是最好的例證。詩詞不會說謊,後世的文人也不會說謊。更不用說,直至今天,我們仍舊將“看朱成碧”寫進了歌詞。
臺灣歌手金佩珊的代表作《一代女皇》,其中即有對《如意娘》的隔空致敬:
“問情何寄淚溼石榴裙,看朱成碧痴情無時盡。縱橫天下二十年,深宮迷離任憑添……”
石榴之謎
石榴裙是件妖嬈的物事,它讓女子美麗,讓男人臣服。“跪倒在石榴裙下”,又帶著多少曖昧與誘惑。
何謂“石榴裙”?要說清“石榴裙”,首先要言明石榴的來歷與傳說。
據說,離中國萬里之遙,有一個叫作“安石國”的小邦。某日安石國王子外出打獵,在山林中救起一隻將要凍死的金翅鳥。
金翅鳥為報答王子,不遠萬里飛回驪山,覓得一顆女媧補天遺落的紅寶石,鳥兒又將寶石,銜送至王子的御花園內。
不久之後,花園長出一株花紅葉茂的奇樹,安石國王因此賜其名曰“安石榴”。
公元前119年,張騫出使西域,一路跌跌撞撞行至安石國。彼時的安石國內正逢乾旱,張騫來自大漢上國,也懂得興修水利之法,他略施援手,竟然就救活了安石的子民。
臨別之時,國王贈送給他很多石榴種子,張騫將其帶回,石榴因此在驪山和長安的上林苑,生長繁衍開來。
這則故事被晉朝學者張華,記錄在他的博物學著述《博物志》中,這本書帶有神話志怪小說的性質,但傳說卻平添了一抹美麗。
唐代詩人元稹,洋洋灑灑作《感石榴二十韻》,開篇即說明石榴之來歷:
何年安石國,萬里貢榴花。
迢遞河源道,因依漢使槎。
至於“石榴裙”的典故,出自於梁元帝《烏棲曲》中的名句:
交龍成錦鬥鳳紋,芙蓉為帶石榴裙。
日下城南兩相望,月沒參橫掩羅帳。
經由梁元帝蕭繹妙手演繹,“石榴裙”便也成為流傳千載的服飾款式。
如傳說所言,石榴為紅色,而古代女子愛穿裙子,尤其鍾愛石榴紅色,染制紅裙的顏料,恰好取材自石榴花,這是“石榴裙”的另一個來源。
因為石榴多籽,古人謂之“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古代女子著“石榴裙”,是否暗含著“多生子”的隱喻?這是筆者的個人觀點,是非對錯還有待商榷。
說回武則天之詩,她在最後悽然說道:“如果不相信我為您流過多少淚,請開箱翻驗石榴裙上的斑斑淚痕。”
武則天以鐵一般的事實——紅裙上的斑駁淚漬,表達了自己思情之強烈,痛苦之深沉。
深沉中卻看不到卑微,這是女皇的自信與尊嚴,她恨不得將情郎拽到眼前,逼迫他去翻看、驗收。
《越人歌》中的相思是卑微的,偷摸摸地喜歡,不求對方知道,正所謂“心說君兮君不知。”
另一首遠古情歌《有所思》,它的相思太過生猛剛強。詩歌中吟唱道,“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讀罷,令人不寒而慄。
武則天將尺寸拿捏地恰到好處,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時間疑雲
眾人皆知,武則天本是唐太宗的才人,太宗去世後,她被安置到感業寺作尼姑。
武則天的殘生,本該與青燈古卷相伴,但她從來都不是安分的女子,太宗還在世時,就已和太宗之子發生情愫。
人們因此斷定,此詩作於武則天深居感業寺之時,因為思念郎君,萬分傷感,最後便作了此詩。
武則天在寺廟已是一名緇衣尼姑,她如何能穿著或者保留石榴裙?就算悄然保留下來,也該壓在箱底才是。但如詩中所言,武則天卻是常常拿出,擦拭眼淚的。
這簡直是不合邏輯嘛。
武則天曾經以“如意”作為年號,有些學者根據詩名推斷出,此詩大概作於如意(692)年間。
問題是,彼時的武則天,已經是69歲的垂垂老者,石榴裙則是青年女性的流行服飾,她身居高位,應該不至於穿著華麗的紅色。
歷史學者有時候也要充當偵探的角色,他們用最笨的辦法,將此詩套進武則天的不同生活經歷,然後一一排除。
譬如,有的學者考證出,此詩作於唐太宗去世後,武則天出宮為尼前,那段稍縱即逝的時間段內,她抓緊時間作此詩,是為了挑逗挽回太子李治。
偉大的愛情都是短暫的,工於心計的武則天當然要把握機會,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敢保證,信誓旦旦和你山盟海誓的那個男人,永遠不會變心,更何況皇帝乎。
類似的解釋和推理,嚴肅中透露出俏皮,令人忍俊不禁。筆者也只能感嘆,鑽研歷史的學者,除了通讀經史子集,還要熟悉心理學,真是難為他們了。
而所有爭論的起源,皆是在於,武則天本人就是個充滿爭議的皇帝。
武則天是歷史上為數不多的女皇帝,換言之,她是一個異類,事業上愈發功名成就,世人對她的誤解就更加深刻。
持續的誤解,反過來又催生出充滿爭議的武則天。
歷史有時候也頗為有趣,武則天的丈夫叫李治,明朝又出了個李贄。李贄的名字發音,與武則天之夫相同;李贄的性格,又與武則天類似,他們都是“異端”。
封建社會裡,史學家眾口鑠金批判武則天為“篡政”,李贄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為武則天唱讚歌曰:“勝高宗十倍、中宗萬倍。”
你說,詩的爭議,人的爭議,何時會有個盡頭,又到底誰對誰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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