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蘊含對友人的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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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字浩然,號孟山人,盛唐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與另一位山水詩人王維並稱爲”王孟“。下面跟小編一起了解一下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吧。

“赤日炎炎似火燒”,夏季太酷了,太陽就像一個噴火器,不停向大地上噴射着熾烈的火焰,似乎不把大地上的所有物體烤焦絕不罷休。於是,總是習慣性地擡頭瞭望,希望可以有風雨來侵襲,哪怕只是一陣子也是好的。然而,希望是渺茫的、微弱的病人的呼吸,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杳無音訊。

這個季節,行走於道路,就像接受火刑者,此種磨難,不可盡與人言也。道畔樹木,垂頭喪氣;路邊花草,無精打采。唯碧空烈日,熾熱當下,肆無忌憚。是一個瞬間吧,熱得汗流浹背的人,腦海裏忽然浮現一句“竹露滴清響”來,多像一瓢清澈的泉水當頭淋灑而下,涼意無邊,風情無際。

原來,英哲培根所說:“讀史使人明智,讀詩使人靈秀,數學使人周密,哲學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使人善辯,凡有所學,皆成性格。”果然是蘊藏着大道理的。想來,好詩不僅會使人變得“靈秀”,這僅是包含着物理方面的認知的;好詩更是會讓人從心靈上達到一種“空濛”狀態,心靜自然涼,大抵如此吧。

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蘊含對友人的懷想

冒着暑氣歸家,開了空調,頓時天地一片清寂,涼爽佈滿全身,所謂“天人合一”不外如斯。檢閱案桌詩集一卷,翻開細查,閉目暗自咀嚼其中滋味,愈發對古代先賢起敬佩之情。想來那時,根本沒有空調此物事,如何避暑必是大問題,人,終究是靈長類,深山密林有野風,近水樓臺得清幽,最好的避暑勝地原來在“自然”。

《夏日南亭懷辛大》

[唐]孟浩然

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

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閒敞。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

感此懷故人,中宵勞夢想。

讀孟浩然的詩歌,感覺到極其流暢,給人一種水到渠成的享受,大抵恐與其獨特的詩歌美學觀點保持一致性。他在《來闍黎新亭作》詩中寫道:“棄象玄應悟,忘言理必該。靜中何所得?吟詠也徒哉!”借用了佛理和道學中的“棄象忘言”說,提倡“一氣揮灑,妙極自然”(施補華《峴傭說詩》),強調“文從字順,音韻鏗鏘”(嚴羽《滄浪詩話》),不必拘泥於形式,而注重於內容,由此讓其出入古近的體格愈顯其灑脫自在,從而“語淡而味終不薄”(沈德潛《唐詩別裁集》)。

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蘊含對友人的懷想 第2張

——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

盼望着盼望着,真不容易啊,大火球終於墜入西山裏,只剩餘暉慘淡照射下來;漸漸地,玉兔東昇,倩影倒映池塘之中,帶來一陣陣清涼,頓時讓人爲之神清氣爽。

這種喜悅之情,實爲人之常情,如果你曾經歷酷暑難當的夏日,就會理解此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愉悅。一個“忽”字,似乎送瘟神之態度,那是巴不得散發熱氣的太陽早點落下西山;一個“漸”字,卻又充滿着幽幽酸氣,似乎埋怨照射清涼氣息的月亮不早點來臨。詩人種種複雜情緒,對炎陽之嫌惡,對清月之歡迎,都在這一“忽”一“漸”之間,表露無遺。

——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閒敞。

沐浴之後,一洗白日焦灼和煩悶,且散發緩步片刻,享受夜色帶來的絲絲涼氣;夜漸深,進入室內,把窗戶打開,躺在竹蓆之上,讓涼風竄室而入,這一刻的舒暢與閒適,言語都顯得遲鈍。

上一句專寫詩人遠觀之景象,特寫周圍大環境,既可用來點明時令,亦可把自己情緒暗暗隱匿於其中,若隱若現。至此句,則自如轉換鏡頭,仿若高明攝像師,開始回覆於敘述詩人自身狀況。詩人此時的形象是閒逸的,“散發”之隨意,“臥”姿之舒適,處處洋溢着一種“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的人”的高蹈狀態。

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蘊含對友人的懷想 第3張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池塘裏荷葉田田,荷花妍妍,夜風吹過,送來陣陣清香,是荷之大方饋贈嗎?此時心境處於空靈狀態,似乎可以感覺到竹葉上露水滴落的清響。

詩人在本句從嗅覺、聽覺兩方面進行細膩描寫,如果說第一句是潑墨大寫意,那麼於此句便是工筆小寫真,於細微處見真意。“送香氣”之綿綿,言“荷風”之溫柔多情;“滴清響”之寂寂,抒“竹露”之清虛高妙。這般飄逸出塵之景象,若無清涼虛靜之本心,又如何能夠體味其中一二真諦?

——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

驅逐掉暑熱,心情變得爽朗,很想把琴取下,輕輕地彈奏一曲,可是此情此景,卻心中暗恨沒有知音欣賞,罷了罷了,想想就得了,還是做我的清秋大夢吧。

可是,詩人畢竟是複雜的人類之一,無論再怎麼飄渺高蹈,內心總是蘊含着豐富的情感。於是在此時此刻,面對此情此景,詩人忽然回想到此生種種際遇(這是必然的,不然又何來“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般的幽憤詩句),感慨頓生,產生了一種想要找人好好述說一番的衝動。此處“欲取”不過是想法的表達,並不是真正去要“彈琴”的,所謂“恨無知音賞”,不僅僅是指有說話聽、有聽彈琴的“知音”,其實內裏更是暗示着詩人的“才華”無法施展的悲情。說到底,是詩人在此感喟自身缺乏賞識之人啊。畢竟“聽鑼聽聲,聽話聽音”,孟浩然並不真正像“隱士”,否則何必幾進幾齣上京城,欲謀取一番功名事。可惜,“風流天下聞”的孟夫子命運多舛,官路崎嶇,最終布衣終身。

孟浩然所作的《夏日南亭懷辛大》,蘊含對友人的懷想 第4張

——感此懷故人,中宵勞夢想。

可是翻來覆去如何睡得着,想到友人不在身邊,無法共度良宵,無法盡情清談,除了心生惆悵,悶悶不樂,只有進入夢鄉,但願可以夢中一會老友,且盡地主之誼,藉此以述懷念之情。

結合以上前述心事,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此種情況之下的詩人,或許開始只是單純懷想辛大這位朋友的,但隨着回憶速度地加快加深,詩人的思維廣度一定開始慢慢地擴大起來了。這裏所謂的“故人”既指辛大,更指向曾經詩歌唱合的那些“故人”,比如寫出《送孟浩然之廣陵》的李白,比如“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的王維。

那一刻,詩人心頭一定是浮想翩翩的,百般滋味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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